其余人也紛紛開始附和起來了。
試圖令氣氛更加好一些。
但龔決笙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她回來會看見。”
瞬間,每個人的心口都疼的厲害。
他們的腦子裡產生了一個疑問。
嬌嬌……真的回得來嗎?
這個問題,或許在第一年的時候他們還堅信。只因林嬌嬌給他們創造過態度的奇跡了。
但,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直至現在第十年。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十年的時間太長了,長得讓人以為,那曾經出現的一切像是一場夢。
夢醒了,人散了。
但,有的人,卻不願意醒來。
寒暄了一會,都沒能將氣氛給重新活躍起來。
龔決笙便站起身,道:“我還有事。”
念笙立刻說道:“父親!”
“嗯?”
“好好照顧自己。”
龔決笙沉默了一會,才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後離開。
似乎隨著林嬌嬌的離開後,這對父子,也日益冷漠。
龔決笙將包廂的所有消費都記到自己名下後,才離開了酒店。
他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著。
他沒有目的地。
這十年,他沒有歸路。
他還在尋找。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還活著。
但他信。
堅信到底。
他會做好一切,讓她回來後能一下子找到回來的路。
十年不夠,那就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
這有什麼關系?
反正他的壽命能活很久。
他就等她這麼久。
但他厭惡看見他們同情的目光,他不需要同情。
車子最後開到了最近的毛料街上,這是他下意識的舉動。
他還記得,她曾經說過,當所有的事情都結束後,她就想當一個安安分分的賭石師,開心時賭石,不開心時就砸錢賭石,純粹的享受毛料的快樂。
所以他開了念嬌,他買下了全球所有的毛料礦產,她想要怎麼解石,就怎麼解石。
念嬌念嬌,那是他的思念啊。
龔決笙下了車,倚在車門上,掏出了香煙,咬著,點燃,姿勢隨意又熟稔。
這是他在這十年間養成的習慣。
在吞雲吐霧中,他好似還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就這樣依靠在車門上,眼睛看著毛料街的熙熙攘攘。
他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氣無法令人忽視,幾乎往來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但因著他身後倚著的車是價值上億的豪車,他身上穿著的是價值不菲的名牌。
所以沒有人敢靠近。
那就是一尊高高在上的藝術品,看一眼,都像是玷污了。
龔決笙慢慢的低下頭,唇角嗤笑了一聲,准備轉身離去時,他忽然聽見了一道嬌俏的聲音。
“思念杯?這名字怎麼這麼俗啊!”
“俗什麼俗!你懂不懂這裡面的愛情故事啊?傳說是念嬌的總裁在思念他愛人,才舉辦的比賽!這都十年了!”
“蠢死了,這公司的名字也太蠢了,蠢透了。”
“喂喂喂,你干嘛啊?你是不是想打架啊!”
“難道不蠢嗎?等一個人等了十年,太蠢了。”
嬌俏的女聲帶著毫不遮掩的諷刺,直把跟她說話的人給氣死了。
但龔決笙的身影都僵硬了。
他甚至不敢抬起頭。
渾身上下都跟生了鏽似的。
那道懶洋洋的女聲還在說著:“哎呀,大叔,這塊毛料不行啊!聽我的!別買這個!喏,你腳邊那塊不錯,長得可愛!”
“女娃子別瞎說,你懂不懂賭石啊!”
“哎呀,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啦,待會不要賭輸了哭鼻子啊,一把年紀了!”
“去去去,別在這裡妨礙我!”
“哈哈哈,成,那我就走了。”
聽見這句話,龔決笙終於動了,他猛地抬起頭,看了過去,卻只看見了一道倩影混入了人群中。
他的心髒狠狠的一顫,想也不想,直接抬腳追了過去,腳步加快,甚至害怕就此失去了那個人影。
他撥開人群,動作粗魯,眼睛緊緊的盯著前方,生怕跟錯了。
但在一個拐角後,他失去了那個人影。
龔決笙站在原地,眼圈發紅,垂下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是他幻覺了。
這十年,他也曾無數次產生過這樣的幻覺。
以為她回來了。
回到他的身邊。
每一次,都是幻覺。
這一次,也是。
只是,這一次的幻覺,格外真實。
真實得……他好像還聽見了她的聲音。
疼,心口疼的厲害。
他站在那裡,背影落寞的厲害。
一片烏雲飄過,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下起雨來,行人們紛紛撒腿跑起來躲雨,唯獨那個男人一動不動,好似腳底生了根。
直至,一把透明的傘遮在了他的頭頂上。
“哎呀,你這人,怎麼不打傘呢?下雨也不知道躲一躲嗎?”
熟悉的歡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龔決笙緩緩的轉過身子,就看見了一張在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臉。
她在笑,眼眸像是含著星光一樣閃亮。
“你說你,是不是太蠢了?下雨也不躲雨嗎?”
他的聲音被堵在喉嚨上,指尖發顫,眼尾發紅,最後沙啞的嗯了一聲。
“念嬌這個名字也很難聽!你怎麼取這個名字?好蠢呀!”
他又嗯了一聲,眼神貪戀的看著她,不敢眨眼,生怕她就消失在面前了。
“還有,什麼思念杯呀,太難聽了!蠢!”
“嗯。”
“還有,最蠢的是,你等了十年。”
“嗯。”
她笑了起來,笑靨如花。
“傻子,你傻不傻啊,你等了十年,你就不怕等不回來嗎?”
“那就二十年,五十年。”
“如果我一直不回來呢?”
“那就一直等。”
“永遠都等?”
“永遠都等。”
“大傻子,果然是大傻子。”
下一刻,他猛地伸手將她抱住,當熟悉的體溫傳遞全身時,他才發現,他全身顫抖的厲害,就連心口都顫著。
雨傘掉在地上,都誰都沒有去管。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回抱著他,嗅著他的氣息。
“傻子,十年不見,我想你了。”
龔決笙的眼角劃下了一滴淚,他抱得很緊,緊的像是要將她融入血脈中。
“你回來了。”
“嗯,傻子,我回來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力的吻住了她。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他不知道。
他慶幸的是,他沒有用太多個十年,就等到了她。
而這一次,再也不會分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