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夜,沒有要歇的跡像。

青山村最後一排的稻草屋裡,昏暗逼仄。

陳滿囤和他挺著大肚子的媳婦吳春梅外加他的五個孩子,圍坐在破舊的桌邊。

“這事都怪我!”

“要不是咱娘讓我私下弄點糧食,就不會叫劉三兒那混子抓住把柄,麗姝也不會磕破腦袋。”

“開口就要二十斤糧食,讓咱們上哪兒去弄。萬一真被抓了,你讓我們娘幾個可怎麼活?”吳春梅說著開始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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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大隊姓陸的知青同志找我了,說想娶咱們麗姝,願意出一百塊錢彩禮。”

吳春梅停下哭聲,雖然不能給糧食,但一百塊錢買二十斤糧食盡夠了。而且還能剩下不少:“可是,顧家那頭咋辦?都定親了。”

陳滿囤也有些犯難。

“那頭說了能給半袋子糧食外加五十塊錢,可有人說其實顧興東早就死在外頭了。這事兒不能怪咱們,總不能讓閨女過去守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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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胚牆本就不隔音,夫妻倆的話全都傳進了陳麗姝的耳朵中。

她重生了。

回到了1975年冬天,那年她十七歲,她還沒有嫁給陸成鳴。

也沒有後來的凄慘境遇。

就是這一年,她同顧家悔婚嫁給了知青陸成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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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滿心歡喜以為自己找到了良人。

誰知道對方竟然是個披著羊皮的狼。

結婚沒多久她就懷孕了。懷孕期間陸成鳴在外面就不老實。

看在未出世孩子的份上她選擇了原諒。

後來知青返城,她同孩子一起跟他回到了城裡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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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才是噩夢真正開始的地方。

做牛做馬照顧一大家子不說,因為農村出身沒有工作一直被婆家嫌棄。陸成鳴全都視而不見。甚至因為她只是反抗幾句就換來拳腳相向。

本以為孩子大了苦日子就能熬出頭,卻沒想到他跟廠裡一個女職工搞大了肚子轉身就把她們娘倆趕出了家門。

娘家沒臉回自己本身又沒有文化,她只能在城裡給人做苦力。後來日子終於一點一點過得好起來,她的身體也垮了。

“那我這就去把顧家的親事推了。再跟小陸說一聲。這件事早結束家裡也能安生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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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麗姝聽見外間陳滿囤起身的聲音,顧不得再想其它,立馬下炕,趿著鞋就奔到門口。

“爸,我不嫁陸成鳴,我要嫁去顧家。”

對於陸成鳴她再也不想有任何瓜葛。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絕對不會再嫁給他。

顧家不一樣。兩家原本就有婚約。況且顧興東不在了,這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經歷了前世失敗的婚姻,男人對她來說已經不是必需品。有了婚姻的名頭,她不用被催婚,而且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屆時她一邊賺錢一邊學習,過兩年恢復高考再努力考個好大學端個鐵飯碗。想想那樣的日子都不要太愜意。

“顧家那小子人都沒了,你嫁過去就是守寡!”吳春梅苦口婆心的還想勸,奈何女兒吃了秤砣鐵了心,非顧家不嫁。

無法,陳滿囤嘆一口氣,抄起桌上的狗皮帽子抿了抿身上的破棉襖轉身出門去了。

房門一開,寒風夾雜著滿天的雪粒子順著敞開的門縫鑽進屋裡,母女幾個齊齊打了個寒噤。

“媽,我餓了。”最小的陳麗娟抬起小臉看向吳春梅。

吳春梅本就蠟黃的臉上暗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稀疏的黃毛:“乖,再忍忍,你爸出去拿糧食去了很快就回來。”

陳麗姝聽吳春梅的話,秀氣的眉頭不自覺皺起。

雖然知道家裡窮,但沒想到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隨即想想也是。前世因為即將嫁給陸成鳴,當時她只顧著高興,哪裡會注意其它。

屋子太破根本不保暖,此刻她已經凍的手腳冰涼。目光落在地中間的泥爐子上,上前兩步拿起柴火准備引火生爐子。

吳春梅見她動作,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麼。

“大姐我幫你。”老二吳麗媛跑去牆角抱了幾根樹枝。

爐子裡的火很快升起來,屋子裡漸漸有了一點熱乎氣。其它幾個小的都乖巧的圍在吳春梅身邊,陳麗姝看著跳躍的爐火卻在想著賺錢的辦法。

按照目前家裡的情況,再不想辦法弄點吃的,一家人恐怕都挨不過這個冬天。

沒過多久,吱嘎一聲房門被打開,陳滿囤肩上扛著半袋子糧食從外頭回來。

先在門口的位置跺了跺腳又抖去身上的雪,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了笑模樣:“顧家聽說咱們麗姝願意嫁過去很高興,因為早就說好的,日子還定在年前十八。”

陳麗姝心裡算了一下,今天是腊八,距離十八還有十天的時間。

有了糧食,家裡終於可以開火做飯,隨著空氣裡彌漫食物的香氣,大人孩子全都不約而同的咽了口口水。

吃過飯,陳滿囤勻出二十斤糧食給劉三兒送過去。而此時的陳麗姝,已經收拾好灶房順帶將家裡的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也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一貧如洗。

而這些前世她竟從未留意過。

“大姐,你把媽曬的枸杞拿出來做啥?”

陳麗媛見她半個身子終於從櫃子一角鑽出來,忍不住好奇的問。

陳麗姝沒答反問:“二妹,家裡類似這東西還有麼?”

陳麗媛搖了搖頭,圓圓的大眼睛閃過一絲落寞:“原本家裡還攢了一些板栗和松子,爸說拿去鎮上賣,結果全都被騙沒了。”

陳麗姝聽了一陣無語,這都能被騙。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後面竟然還有更讓她無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