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年後。

  司玉國基業穩固,盛世王朝為百姓歌頌。

  卻也不乏狼子野心之人,草菅人命,奴隸制雖已罷免,街上還是會有流離失所的孤兒和乞丐,任人欺負。

  破爛的城角,一個是瘦小的身影穿梭在街角,她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她只知道自己的家鄉被司玉國所毀,她長大了是要復仇的!

  飢腸轆轆的她,散落的頭發如蒲草絲,身上破爛不堪,唯有一雙星澈般的狐狸眼,嫵媚攝人,年僅十歲的模樣,卻是個美人坯子。

  因為飢餓,迷迷糊糊的她撞向了回城的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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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惡狠狠地用長戟槍打倒在地,瘦弱的身子卷成一團。

  懷中的一個干淨的手帕落地,驚得她連忙抓起護在手心,如護至寶一般,她的眼神兒凶惡的盯著司玉國的將士。

  ”小乞丐,莫擋路,延誤了軍機,你可擔待不起!”

  ”住手!”

  就在這將領要鞭打她時,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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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如今已是寒冬的季節,她的嘴唇凍得發紫,眼睛上狹長的睫毛上有著微弱的霜雪。

  一個溫暖的棉被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驚訝的睜開明亮的雙眸,只是輕輕地一撇,這雙勾魂的眼睛便讓眼前的少年一愣。

  給她毛絨披帛的少年,身形修長,但是相比男子,有些俊秀嬌小,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像是會說話一般,徐徐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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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發冠之間,插著一根精致的海棠花簪子。

  這簪子,她一眼便覺得好看,又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別怕,前線軍機延誤,這位大哥不是壞人,只是脾氣暴躁了些。”

  他眉眼微彎,笑起來像彎月,十分溫暖。

  他的眼眸往下看去,發現她的腳踝被路邊的碎石子劃破,滲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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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這麼溫柔的眼神盯著,她放松了些許的警惕,覺得眼前之人是個好人。

  她手中的手帕不知何時,被他取走。

  他看著這干淨的手帕上,繡著一對鸞鳳,眸光一怔。

  這手帕的繡法巧奪天工,與他的皇祖母當年的繡法,簡直是一模一樣!

  這難道是緣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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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她全身破破爛爛卻將這手帕保護的極好,一定很是珍惜。

  他撕下自己的腰帶,附身為她包扎腳踝。

  她就這樣愣愣地盯著他。

  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關心她呵護她,她眼眶微紅。

  腳踝被包扎完後,他將手帕遞給她。

  他溫潤的眸子與她驚慌失措的眸子相視。

  一瞬間,這一幕,仿佛似曾相識一般。

  好似,很多年以前,有個男孩受了傷,女孩彎腰用手帕為他包扎傷口。

  這虛影在兩人的腦中閃現,與現在驟然重合……

  兩人微愣,兩只手同時頓在了空中。

  方才身後發難的將士冷哼了一聲,硬聲硬氣的說道:”寧王,我們該回宮復命了。”

  被稱為寧王的少年,勾唇一笑,將手帕輕柔的放在她手中,站起身,英氣颯爽的跨身上馬:”走!”

  他身後的軍隊士氣如虹,他拉起韁繩的樣子,就是凱旋而歸的王者,讓人一見傾心。

  他將身側的錢袋扔給身側的將士:”給她買些東西吃。”

  說完,他路過她身邊時,眼眸溫婉如玉:”你放心,待我國解決了分裂割地之事,重新迎回盛世,不會再有人流離失所,你們都能填飽肚子。”

  他壯志成城,揚起馬鞭瀟灑的離開。

  此時將士已經買了幾個肉包子遞到了她的面前,更是將剩余的銀兩給了她。

  ”你真是好運,這是我們驍勇善戰的寧王,五年便打的邊塞蠻夷落荒而逃遞交降書,就算是叛亂的諸侯,都被他一一擒拿,如此冷酷的鐵血寧王,竟然會對你一個小叫花子施舍,是你的恩賜了。”

  說完,將士便離開了。

  望著寧王離去的背影,她抱著胸口的手帕,撲閃著靈動的雙眸,眼中閃過一絲柔情。

  他,是個好人。

  司玉國的寧王,她早就有所耳聞,玉樹臨風,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少時便能百步穿楊,統領百萬雄兵,是難得的驚世之才,可與當年月國的冷凝玉公主相媲美。

  她摸著身上溫暖的的披帛,暖意入心田。

  三年間,她總是會在醒來時,看到身旁放置的銀兩,足夠她一周的溫飽。

  她每次都將盛錢用的錦囊放在破爛的衣裳裡,她知道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人,會對她這麼好。

  僅僅的一次相遇,竟讓寧王照顧了她三年之久。

  今日是寧王凱旋而歸的日子,她每日省吃儉用,將銀兩用來買了足夠好看的衣裳。

  一襲素白色的雲錦衣裙,穿在她身上,十分俏麗美艷。

  她亭亭玉立的樣子,風姿綽約,一雙好看的狐狸眼帶上清新的妝容,美目盼兮,一笑百媚生。

  她靜靜地站在城門口等著寧王凱旋。

  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就算是留在他身邊做個侍妾她也是願意的。

  她一心都在張望城門口,等待著寧王,卻沒有發現在她身後的目光。

  幾個壯漢摸著嘴,陰森的看著她全身妙曼的曲線,都在流口水。

  當她看到城門口的隊伍時,她雙手緊握,心中雀躍不已。

  可就在她揚手打招呼時,身後的幾個流氓直接上前捂住她的嘴,將她給拖走!

  ”唔唔唔……”

  她驚恐的揮動手臂,手卻被死死摁住。

  她無助的盯著那即將進入城門口的俊秀身影,眼神崩潰到了極點。

  她好希望,他能看見她來救她!

  此時寧王入京都,他淡然的神色掃過眾人。

  百姓的擁護聲,都被他排斥在外,他在等一個等了三年的人。

  他知道,她一直在。

  他為了可以將來路不明的女子帶回宮中,多年來操兵行軍,立下戰功。

  如今他已是太子,有了足夠的資格可以將她帶回去。

  當年一眼驚鴻,他早就相中了那姑娘。

  可現在她,可在等著自己?

  拐角處,他眼神尖銳,看見了一抹身影被拖走。

  他不顧周圍人的異樣,直接下馬飛奔而去。

  他聽見了女子的驚叫聲還有流氓的笑聲。

  他眉色緊皺,一把衝上去將幾個流氓揍了一通。

  地上的三個流氓瞬間鼻青臉腫,動彈不得。

  身後傳來軍隊的聲音。

  寧王一把抱起被撕破衣衫的她,感受到她的瑟瑟瑟發抖,他語氣溫柔的說道:”別怕,我來了。”

  簡短的話語,給了她足夠的安心,她點頭,鑽進他的胸口,泣不成聲。

  她差一點,無顏再見他!

  懷裡的人哭的欲生欲死,寧王有些心疼。

  他的眉色變得異常冰冷,眼中厲光微閃,命令道:”將作惡之人帶走,處以極刑!”

  ”是!”

  他無視身後撕心裂肺的饒命聲,帶著她回到了自己的東宮。

  他找來了最好的太醫,為她准備了一桌子好吃的。

  等她狀態調整好後,他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笑了。

  ”你可知,這座宮殿名為思玉殿,是太祖母最喜愛最難以忘懷的宮殿,這裡是她最愛之人為她修建,這裡雖不是司玉國的京都,可是太祖母晚年便是與太祖父生活在這裡,這座宮殿,是被人祝福的。”

  他坐在她的身旁,喋喋不休的講述著這宮殿的來歷。

  在太祖母仙去後,祖父便將這裡改為了京都。

  雖然她只顧著吃,但是寧王卻一直在告訴她關於這裡的一切。

  她其實全都聽到了。

  在外人面前冷酷的寧王,其實此時此刻很是溫柔,也是念舊重感情之人。

  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救她。

  良久,寧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一愣,眼眶微紅,不知所措的看向寧王。

  她不識字,更沒有名字。

  見她傷心,寧王連忙用手替她擦眼淚,有些手粗無措,不好意思的哄著:”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寧王清秀的眉宇微皺,突然眼前一亮:”若你沒有名字,我給你取一個可好?”

  他盯著她素衣上繡著的海棠花,又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海棠發簪,抿唇一笑。

  ”你我與海棠花如此有緣,不如以後我便喚你海棠可好?”

  海棠,花一樣的名字,真好聽。

  她微揚唇角,一把抱住他。

  她,終於有名字了。

  她不知,這海棠發簪,是曾經靖國太子送與月國長公主的定情之物。

  後來,這發簪便傳承到了寧王的手中,對於太祖母的遺物,他格外珍惜。

  歷經八年。

  她讀書習字,學武練劍,更是專心醫毒,成為了最有資格站在他身邊的女人。

  她帶兵打仗,成為了司玉國名震天下,唯一的女大將軍,從此無人敢不服她。

  十八歲花季的她,錚錚傲骨,猶如玫瑰帶刺一般的孤傲。

  褪下戎裝,換上一襲廣繡留仙裙,她是這九州第一美人,如玄女入凡塵般仙氣,一顰一笑魅惑眾生。

  這樣的一面,她從未讓世人見過。

  因為她不想讓世人知道,她是寧王的軟肋。

  整整八年,她與寧王恩愛卻相敬如賓,在外人眼裡,她是臣他是君,忠臣明君。

  有一次醉酒,寧王委屈的趴在她的肩頭,語氣哽咽:”阿棠,你可知,世人都說我與太祖母極為相似。”

  ”當年太祖母是女子,卻僅憑一人之力,顛覆三國,統一亂世,這樣氣度不凡的奇女子,我當真是比不上。”

  ”若我能及她半分,也不會十年,都無法統一諸侯的叛亂,現在澈皇叔擁兵自重,在旱魃城自立為王,我卻攻打了三年,都未曾將其勸降,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對不起太祖父創立的司玉國!”

  他痛心疾首,醉倒在海棠的懷裡。

  看著他難受的樣子,海棠心如刀絞。

  她該怎樣才能幫助他?

  這麼多年,她曾想要用美人計取悅墨瀾澈,卻被寧王強制阻止。

  她長大了,能夠獨立,她想要為他做更多。

  唯有定天下,她才能拋卻大將軍的身份,與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當夜,她卸下一身戎裝,放下了長發,穿上許久未穿的裙儒,點上唇脂。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意苦澀。

  美人傾城,又如何?她生來這副狐媚的皮子,只能如此了。

  次日。

  寧王發了瘋的尋找海棠,在司玉國境內,再也沒有她的蹤跡。

  這一年內,寧王借酒消愁,發布懸賞令,傾家蕩產都要找到她。

  而這期間,旱魃城聽說年初澈王在寧兵手下救了一個美人,國色天香,宛若九天玄女,被澈王視若珍寶。

  這樣如花似玉的美人在懷,澈王整日花天酒地,醉倒房中,根本無心政事。

  每每有上奏要鏟除美人的人,都被這美人的枕邊風一吹,吹死了。

  眾人都開始對澈王失望,更是有人投靠了寧王。

  他們不知為何清心寡欲的澈王會變成這樣沉迷於美色。

  他們都不知這枕邊美人,便是寧王的大將軍,也是司玉國頂級的醫毒聖手。

  在她手裡的人,就算是英明神武,千古帝王,都逃不脫她調制的香料,更不會被人察覺。

  其實澈王每日都沉醉在香料給的快樂中。

  她所做的便是接近他,讓澈王完全信任她,這樣讓敵人放松戒備,她便可以完全的對其下手不被發現。

  那些忠臣,也是她用勾魂引,讓澈王下了命令鏟除。

  寧王知道她可以做到,卻一直不忍心將她一人送往敵國。

  這是眼下最快的辦法,她想要為他這麼做。

  披上戰甲,她是不苟言笑的大將軍,看著硝煙彌漫的戰場,死傷無數,那些士兵失去親人的痛苦,是她不願看見的。

  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何樂而不為。

  得知澈王萎靡不振的消息,司玉國的眾臣紛紛舉薦讓寧王出兵攻打。

  只要攻下澈王的這座城池,這亂世,也該結束了。

  等寧王整裝待發,編成將領無意間提起:”若非這澈王得到了絕世美人,斷不會如此糊塗,舍了江山,這樣的美人,我們倒是想見識一下。”

  眾人樂的開懷,卻唯獨寧王神色陰沉。

  他找了她這麼久,其實早就想過她的不辭而別,但是他不敢想。

  都是因為他的無能,才會讓一個弱女子為他奔走,更是出賣色相!

  那一夜,他帶兵進城,將叛軍殺了片甲不留。

  在他們進入城中時,澈王府苑燃燒氣熊熊烈火,火焰吞噬了所有。

  寧王殺紅了眼,滿身鮮血,他騎著鐵騎衝入火中,火光將他身上的鮮血照亮,他目光如炬的尋找著她的身影。

  他知道,她一定在此處。

  這一把火,一定是她放的!

  火光中,一抹清麗的身影出現,她面帶淚痕,衣裙飄飄,宛若火焰中盛開的曼珠沙華一般,妖媚璀璨。

  她對著他傾城一笑,目光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一年的時間,她做到了,她殺了澈王。

  她的手裡還握著一把鮮紅的匕首,就是這把匕首將澈王一刀致命!

  寧王衝上前,俊臉憂愁。

  看著自己深愛的女子做出的貢獻,他的心撕裂的疼。

  他向她伸出手,一把環住她的細腰,將她抱上了馬背。

  ”我說過,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證明,我是最有資格為你出刀的人,這一生,我都會牢牢拽著你不放。”

  她的聲音軟糯,這一刻放下了所有的防備。

  只身一人在這城中,她無助迷茫,卻時時刻刻堅毅自己的內心。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救自己。

  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輩子一定要掏心掏肺的對寧王,哪怕是豁出性命,也不能有一絲的謊言。

  ”阿棠,我欠你太多。”

  寧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駕馭韁繩,帶著她衝出城外。

  ”這一生,我定許你十裡紅妝,永不相棄。”

  身後,漫火紛飛,像一束束煙火般衝上天際,在他們身後唯美的綻開,像是為他們送行一樣。

  在他們身後,仿佛出現了兩道虛影。

  白衣女子,傾國傾城,窈窕若仙,玄衣男子,絕美如玉,風華絕代。

  兩人執手一笑。

  ”阿凝,這一世,是你先遇上了我,我只有以我的生命來護你一世周全。”

  ”北棠,我說過,這一世,我一定會在人海中一眼找到你,定不負你。”

  ……